2010年5月20日

Locked Girl




  坐在放眼望去都是書櫃的圖書館裡看著書。如同往常,這裡十分的安靜、幽暗。
  「叩!叩!叩!」敲門聲破壞了我看書的興致,雖然我早已料到今天也會是這樣。
  「又來了嗎?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嗎?」我對著門外那個人說,然後繼續看著手上的書。
  「帕琪,今天外面天氣很好,能不能和我出去呢?」
  我用手翻了下一頁:「不想出去,我只想在這裡看書,而且比起外面,我還是待在這裡比較舒適。」
  「但是,裡面的環境比較適合書,你是人不是書啊,一直待在裡面可是會生病的。」
  「這又和你沒關係。」我把書放回書櫃,拿起了另一本書,繼續看著書。
  「怎麼會沒關係?明明每天都有來拜訪你的說。」
  「夠了!」我走離書櫃,把門打開。
  「咦?這樣不就出來了嗎?其實帕琪妳……」
  「啪!」我將這幾天來的不悅甩在這傢伙的臉上:「不要這樣『帕琪帕琪』的叫我,你以為你是誰?」
  「這樣說好過份啊,帕邱莉,我們又不是陌生人。」他一邊說一邊摸著臉頰。
  「……你知道你很煩嗎?每天都來打亂我的生活,能請你不要再來了嗎?」
  「咦?我還以為這樣能讓妳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呢。」
  「碰!」我抓起手邊的書,用力地往他身上丟:「你是白痴嗎!我已經有了這整座圖書館,哪需要你這樣的無聊人士!你給我滾!我不想再看到你!」
  「不要這樣嘛……帕…」
  我二話不說,直接關上門,用全身的力量壓著門。
  「叩!叩!叩!」「叩!叩!叩!」「叩!叩!叩!」
  「你煩死了!還不給我離開!…咳……」我喊到喉嚨開始有點不舒服,希望這樣他就會離開。
  ……那一瞬間,他停止敲門了。
  「……,…邱莉。」他似乎在喃喃自語些什麼。之後,他就沒有再敲門,或是說任何的話了。
  「呼……呼……」疲憊的身體從門邊滑到地上。……大概有好一陣子,他將不會出現。「總算……,我總算……贏了……,雖然有點喘……,不過……也值得了。」

  等到稍微恢復體力後,我回到書櫃旁,隨手挑了一本手繪風格的書,從冰箱裡拿出紅茶和草莓蛋糕,享受著久違的寧靜下午茶。

  館內漸漸暗了下來,白天的寧靜並沒有延續到晚上。我開啟夜燈,把桌上已經看完的書群以及手上還沒看完的書放了回去,重新找了另一本書來看。《秋天的妖精》?不好。《夜晚的迷惑》?沒心情看。《疏密黑霧》?好像很沉悶。到最後我把每本書都放了回去,沒有心情看任何書。
  ……白天……我會不會對他太兇了一點阿,已經很久沒這麼的生氣了……。「不對,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的話,大概明天同一時間,他還是會出現在門前敲著門要來找我,應該是這樣。」
  心裡這樣想著,於是就和平常一樣整理桌面、熄燈,然後走向寢室,結束這一天的活動。


**



  早晨的陽光射入了我的寢室,我從床上爬起,把棉被摺疊好、刷了牙、洗了臉、換上平常的衣服,開始今天的生活。從身邊的小冰箱裡拿出了草莓蛋糕,端著它走過書櫃群,然後隨手從途中的小書櫃裡挑了一本輕小說,  最後坐在和一如往常的專用席──大門附近的書桌。
  用桌上的熱水器泡了一杯咖啡,一邊看著書、一邊小心地用小叉子吃蛋糕。心裡想著,如果他今天又來的話……咦?大門是開的?而且還站了有著及腰長髮的背影,她好像注意到了我,轉向這裡,帶著微笑向這邊招手。那不是我雇來整理圖書館的可雅嗎?我稍微揮了一下手,然後繼續看著她。
  「小可~今天是妳休息的日子,不如和大家出去吧!」在門外的人,似乎是可雅的同伴,可雅用輕快的步伐跳到那邊,然後又回過頭來向我揮手,是說再見的意思吧。
  忽然間,其他人看向我這邊,我連忙用書擋住,當作沒看到。從以前我就很討厭被別人注視著,現在當然也不例外。不過,還是很好奇外面的狀況,於是我伸出頭,望著門,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……
走向門,看著外面,感受了些的微風吹拂著,但我還是把門關上了。回到桌旁把早餐清理掉,然後步入書群中,找尋今天要看的書。

  不知不覺地,桌上已經堆了不少看完的書,再過幾分鐘,他可能就會在門外面敲著門,要找我出去。而我又要花一翻功夫才能趕走他:「這次乾脆把門鎖起來,不理他算了。」
  我走向門,把門鎖上,順便從門旁的書櫃抽起了一本書,《逐蠅驅蚊大全》就決定是你了!

  ……我望了望門,他沒有出現,昨天的那句話發揮效用了嗎?不,應該沒這麼簡單,像他如此麻煩的傢伙,不會如此輕易地因為一句話而受到打擊。而我必須想出更有效的方法,想到這就覺得很討厭:「還是換本書轉換一下心情吧。」
  正當我要把書放回書櫃時。
  「叩!叩!叩!」突然的聲音,使手上的書掉落在地上:「啪。」
  難道是他?他還是沒有放棄嗎?
  「叩!叩!叩!」
  我吸了氣、吐氣,對著門外說:「你果然還是出現了阿。」
  「帕邱莉小姐,是我啦!可雅‧克瑪,今天和朋友出門,順便買了一些新書,沒有帶鑰匙出門。」在門外的不是別人,而是早上出門的可雅。
  「真是拿你沒辦法,下次記得帶鑰匙。」我走到門前,解開了門鎖,將門打開,映在眼前的是由煤油燈所照亮,手上捧著書的少女。
  「咦,帕邱莉小姐不覺得在如此陰暗的空間裡看書,是一件很傷眼睛的事情嗎?」可雅將書放在桌上,把圖書館的燈打開,熄滅手上的燈。
  我才發覺,已經快要晚上了,看來今天他是不會出現了。我回到書桌旁看了一下新進的書。

  「可雅?還在嗎?」我望了一下四周。
  「帕邱莉小姐有什麼事情嗎?」可雅從書櫃間走了出來。
  「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啦,只是想問妳一些問題而已。就是……那個……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世界呀?」
  「外面的世界阿……帕邱莉小姐問這個要做什麼呢?」可雅把頭傾向一邊,用手指慢慢地順了一下長髮。
  「也沒有要做什麼拉!」我把頭撇向一邊,望著書櫃,然後抬頭望著窗戶:「只不過,我長期待在圖書館理,外面變得怎麼樣了完全都不知道,所以想問問比較常外出的妳,外面是什麼樣的世界。」
  「原來是這樣呀!」可雅雙手合十,瞳孔亮了起來,微笑的說:「嗯……這個問題能回答的東西很多,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從哪邊開始說起呢。」
  「從哪開始都可以,就從妳覺得最特別的地方開始好了。」我用右手頂著臉頰,等著聽她很怎麼回答。
  「嗯……外面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、和許許多多不同的人見面,還有會互相支援度過各個時光的同伴呢。」
  「可雅在外面有很多同伴…嗎?」同伴嗎?我不曾認為我有同伴……
  「當然的啦!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呢!」像是在說,這是理所當然的。
  「這樣阿…」我低著頭。
  「我覺得帕邱莉小姐偶爾也該離開圖書館,到外面見見各種性格的人,或許有機會遇到對妳而言是獨一無二的人呢。」
  「多…多嘴,這種事才不會發生…」就算會發生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:「而且我對人一點興趣也沒有。」
  「可是帕邱莉小姐,您的反應卻和您所說的有點不合呢。」可雅的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。
  「才沒有哩。」我不加思索地否認。
  「雖然說對人不感興趣,但還是雇用了管理員,不就代表你害怕一個人嗎?」
  我沒話反駁了,不得不承認有個管理員在的話,不但會比較輕鬆,也不用一個人對著書自言自語了。
  「我是知道的喲,帕邱莉小姐的煩惱,您所在意的事情。雖然桌上堆滿看似不相關,卻不謀而合地指向同一件事情的書。」可雅用相當得意的笑容看著我,似乎什麼都被她猜中似的。
  「才沒這回事,你看錯了。」我急忙著把書推到一邊,不要讓可雅看見。
  「哎呀,已經過了我睡覺的時間了,帕邱莉小姐也不要太晚睡囉,晚安。」可雅轉了身,順手熄了一些燈,提起手邊的煤油燈。
  「……晚安。」我看著可雅身影漸漸消失在圖書館的長廊中。


  思索了剛才的對談,然後看著桌面上擺著新書和今天看過的書,或許先把書整理一下,放到書庫裡會會比較好。所以我深入圖書館,把桌上的書依分類放入各個書櫃。我來來回回,把最後一本放入書櫃,倏然瞥見遠方有微微的燈光。
  「那個方向是……可雅的寢室?她還沒睡嗎?」我步向彼方,想起了剛才詢問過的事情,還是有些疑惑。仔細想想,雇用了三年以來都沒有好好的聊個天,平常只有基本的打招呼,除此之外很少有交集,藉此增進和可雅的關係或許不錯。
  正當我要伸出手敲門時:「現在有點晚了,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她?」
  我倚著門對面的牆,稍微思索了這個問題,決定從門上的小窗往裡面看看可雅在做什麼:「嗯……似乎是在寫筆記,果然還是不要打擾她比較好……」
  我轉身走了幾步,然後停了下來:「嗯……就感覺上來說的話,可雅應該是不會介意我在這時候敲門進去的,不過……」
  不知何時,我又回到了這裡,手停在了門上,嘆了一口氣,手還是放了下來。我偷偷的瞄了一下裡面,可雅已經在收拾東西,看起來準備要睡了。要說什麼也只能趁現在了,於是我悄悄地舉起手……
  「誰?」可雅望向這邊。
  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,轉了身,迅速地離開了這裡……
  「呼……呼……」我把手放在胸口上。
  為什麼,為什麼我會這麼緊張?我是在害怕些什麼?為什麼我會頭也不回地逃走了?明明可雅不會對我怎樣。
  就算用所學的知識或邏輯也無法理解,我剛才的舉動……我怎麼會做出那樣的反應?
  我倚著旁邊的書櫃,抬頭望向窗戶,看著外面的月亮,漸漸地被雲所擋住,而館內也暗了下來。我嘆了一口氣,點燃了身邊的燈,提了起來,往圖書館深處走去……

  不知道走了幾步,不知轉了幾個轉角、過了多少區塊,最後我停了下來,望了一下四周,坐了下來……    「咦…?這裡…這裡是?」
  雖然圖書館是我的,但不得不承認,這裡還是有我所不熟悉的地方。這裡藏書量難以計數,保守估計大約還有七成以上的書還沒看過。這些書並不是為了裝飾,也不是我懶得看,單純因為數量多到看不完。
  再走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,既然都來到這裡了,那就找書來看吧。

  「諾彌鷄,因喜愛吃茄莉草,又名茄利鷄。鳥綱鷄形目松雞科諾彌屬諾彌種動物,是種小型的草食鳥類。身長可達30厘米,重2公斤,有著一身紫色的羽毛。習慣單獨行動,遭遇突發狀況時會冷靜面對,懂得運用週遭環境保護自己,甚至反擊,是相當聰明的雞。目前瀕臨絕種,原因是過於獨立對外有抗拒,就算是同類也常有排斥的反應……」

  感覺這種鷄脾氣倔強,很難飼養,很可能會因為不吃飼料所以餓死。不過,為什麼會排斥同類呢?唉……
我把書闔上,放回書櫃,從旁邊拉了梯子,提著燈爬上書櫃的上層,搜尋下一本書。

  「距今約十萬年前,天人從天空降臨到地面,建立了屬於他們的都市。天人有著超越地上人數萬年的數學、物理、醫療等知識。他們不吝於將這些知識傳授給地上人,但由於不擅長交際,常引起誤會,導致了兩方的戰爭發生。雖然天人有著高度的科技,但性格單純,地上人因此使了點計謀,將他們一網打盡。最後,天人的遺民在都市的遺址上建立了一座高塔。這之後就沒有人看過他們的蹤影了。現在這座塔……」

  是因為有著高度文明,引起地上人的忌妒,所以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吧。不過現在不只強者會引起忌妒,連弱者也會被欺壓在底下。這算什麼世界阿……
  我把書放了回去,提起燈走下梯子,然後往另一個書櫃、下一本書走去……

  「一陣微風吹過,帶著些微刺鼻的金屬味,騎士彷彿從中察覺了某種可能性,他衝入房間,緊緊握著公主的手:『公主殿下,剩下的時間不多了,叛亂軍找到這裡只是遲早的問題……』
  『不要!』她甩開了他的手,像是知道接下來他會說什麼:『我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生活,我要回到皇宮,回去找父王母后,要告訴他們你有多粗魯,叫他們把你這個無理的傢伙革職!快帶我回去!』
  『這是不可能的,妳知道現在國家是什麼狀況嗎!?搞不好,陛下他……』他低著頭,搖了搖頭說:『…所以請整理一下,要上路了。』
  公主甩了他一巴掌:『既然你不帶我回去的話,就給我滾!』
  他低著頭,小聲的說:『對不起,公主殿下……』他轉了身離開了房間。
  外面傳來了馬鳴聲,而馬蹄聲隨著血紅的太陽漸漸消失……」

  騎士為什麼要道歉呢?明明不是他的錯,是公主太自我中心了……

  一陣不安的風吹進我心頭,使手上的書掉落。我跌坐在地上,手放在胸前,一股低氣壓重重地壓在心裡,身上不穩定的元素擾動著。為什麼?我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?
  「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?為何會這樣?」希望能有個合理的回應,但長廊回給我的卻是無盡的回音、空虛及失落感。我倒在地上,雙手抱著頭,全身顫抖著,繼續哭泣著。我隱約看見剛才落在地上的書,於是慢慢的把手伸過去,抓了回來,緊緊的抱在胸前。淚水停不下來,我很害怕,但又不知道在怕什麼……

  圖書館中,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。這裡就是一切,外面世界都是不必要的。但真的是這樣嗎?


***



  窗外的陽光照在臉上:「哈啾!」
  真是的,我居然抱著書,倒在地上睡著了。
  我爬了起來,揉了揉眼睛,感受照在我身上溫暖的日光,以及涼爽的地板。手放在書上,感覺很暖和,我拍了拍書上的一些頭髮,把它放回書櫃……奇怪?這裡還空了一本書的位置?
  「叩!叩!叩!」
  我緩緩地望向門。

  在那邊等著我的是什麼呢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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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篇是去年寫的社刊小說,也早該把它放出來了。(不過還是推一下,社刊上的版本有插圖喔)(逃

  人物的原型是東方系列的帕邱莉沒錯,是我很喜歡的一位角色,不過加入了一些個人見解,如果不小心破壞了帕琪小姐形象的話,我感到深深的歉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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